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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肖延】旋律震荡

/原著向。酒吧驻唱。

/被屏重发,不想删内容、也不想外链。
     
往上冲吧,直到那束光从地下冲到地上。

只有舞台开了灯,黄白色灯光不暖不冷打下。

陆延坐在酒吧舞台边上,长腿悬空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地板上。

视线绕了一圈台下,最后定在某一点。

像是在看什么,却又什么都没看。

这时候也没事干。陆延脑袋一片空白,看着台下出神了一会儿。不知道坐了多久,指尖忽然停住,他张了张嘴,轻轻说出自己的名字:“陆延。”

声音绕在舞台。

台下没有挥手摇摆的听众,也没有在空气中震耳发聩的音乐。

麦克风立架就放在舞台中间,没有插电,就是个摆设,阴影无声无息落下。那是陆延自己从后台搬出来的。
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搬出来。

但至少,几个小时后,他会拿起它,在一片喧嚣和激荡里开口。

用自己的嗓音,用自己的心跳。

“我是,vent的主唱。”

...

孙钳进门时还在嘀咕着什么。

绕了一圈,然后感应似的抬眼看向舞台,不看还好,一看冷不丁被坐在边上的陆延吓得脱口一句脏,烟差点没叼住:“我靠!他妈谁啊吓死人!”

陆延抬眼瞥他一下,没说话,转头去摸扔在一边的手机。

孙钳走近几步,眯着眼看台上。这人脸偏着看不清,不过一身收不住的张狂和邪性,整个下城区也就陆延驾驭的了这种尖锐气质。

于是孙钳一肚子火就起来了。

他咳了几下,最近烟瘾重,说话特别哑,更别谈隔着十几米咆哮:“你小子他妈从哪儿摸到后门钥匙,进来门也没关,敞着门是几个意思!我这酒吧值钱东西多着,遭贼事大的很!”

吼完,不解气似的,又补了句:“我他妈差点就要报警了!”

这人吼得尾音直接劈了。

特别没气势。

“钥匙?”陆延笑了一声,一只腿曲起,脚跟踩在边上,弯着眼说:“你那也叫后门?酒吧不要了吧。门缝插上片薄的卡,随便鼓捣几下,没什么劲儿就能撞开。”

说完,陆延煞有介事地叹口气,半真不假道:“钳哥,我代表v团,表示真的对你很失望。”

孙钳:“...!”

孙钳:“...我他妈握槽!”

陆延没理他槽什么,手机在掌中转了一圈,低头滑开萤幕。他看了眼时间——刚过中午饭点,弯了弯唇角,然后才点开讯息。

[肖珩]:行,下班就去找你。

[肖珩]:酒吧几点开始?

肖珩打完这句,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,手指动了动,慢慢敲下几个字。

[肖珩]:我们巨星几点开唱?

陆延看到这句,没忍住,偏头笑了几声。

酒吧总是带着黑夜的气氛。陆延他们乐队热场排在傍晚后,月升星疏,恰好是人最懒散的时候。

肖珩赶到时,或许也还没开始。

他单手打字,回了个时间。然后看了眼试图找存在感的孙钳,落下目光,指尖又在萤幕上点了几次。

[陆延]:少抽烟。

[陆延]:多想你男朋友。

肖珩这人什么好,就是教科书版工作狂魔,坐在电脑前敲键盘,烟就一根一根的抽。

就算现在收敛住了,陆延还是不放心他在工作室是不是又抽凶了。

怪可怜那些同事。

肖珩回讯息很快。大概休息时间就是拿来和男朋友聊天,冷硬收起,整个人神情都放软了些。

工作室的人看了眼,见怪不怪。

[肖珩]:第二句才是重点吧。

[肖珩]:行,想男朋友。

陆延:“...”你他妈第一句才是重点!

“咳,那个,”孙钳清了清嗓子,又深吸一口气,似乎在为公开长篇演讲起头,然而之后就说了一句话:“你这么早来?”

陸延:“男朋友不在家,人生变黑白。”

孙钳:“谁要你秀对象了?”

孙钳憋下来后门那事的火,捏着良心,打算好好照顾这个男人:“我讲正经点的,你这有事儿吧,不然这个时候你应该去防空洞摧残别的乐队信心。”

“说的我像坏人似的。”陆延嗤笑。

轻轻吐出口烟,烟草味儿卷卷向上,散在空气中。孙钳捏着半截烟头,目光落在台上,等着陆延的下文。

其实吧,看了陆延这么久,几年了他也记不清,到现在孙钳还是没能看懂陆延。

外表看起来就是下城区的第一酷哥,做事说话也直来直去、还特别不要脸,土匪、社会大佬的角色干的有模有样,。

但是心里头...

苦得过来,当然说不上干净,而且总觉得有一层雾,包着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,还时不时露个边边角角出来,坚韧的很。

偏偏那层雾不让人反感。

孙钳下意识眯起眼。

然而陆延只是弯了弯唇角,就着这个姿势躺下,一只腿还悬空着,阖上眼睛,没说话。

躺在舞台上。

上头是灯光。

很多东西流窜在时间里。

有麦架、有架子鼓、有吉他、有贝斯。

都在等节奏下去,和台下观众燃烧在空气中。

火光殆尽,然后回归到每个人胸腔。

不断的,死灰复燃。

陆延抬手,在空中比划几下,似乎碰到什么,又感觉只是个幻觉。

孙钳盯着他,发现陆延没有要把话说下去的意思,索性摆了摆手,上台去找电源开关。

就在孙钳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,陆延突然出声。

“钳哥。”

“嗯?怎么?”孙钳应着。

“我觉得吧。”

陆延停顿一下,突然笑了:“你这酒吧有这么帅的主唱镇场,引来一大票粉丝金主们,创造咱们厦京市谁也不能比拟的奇迹。”

“说实在的吧。”这人声音平平淡淡,孙钳偏偏听出话里头毫不掩饰的得意:“遇到我,这个姓陆名延的牛逼主唱,是你人生中最成功、最踏实的一件事,没有之一,是吧。”

“...”他妈这人怎么那么不要脸。

把自己吹的神仙下凡一样。

孙钳脚步顿了顿。

然而事实还真是如此。

“所以啊钳哥,为了你前途明媚的发财道路,也为了我养家里那个男朋友。”

“我们v团,不会再散了。”

陆延手掌撑着地,忽然翻起来,干脆利落,一个动作做起来挺漂亮的。他站直身子,黑色眼瞳在舞台灯下张开,目光放在紧闭的大门。

看了一会儿,他向前走了一步。

孙钳看着男人的背影,眼睁睁看着他踩在舞台边上,突然又抬腿跨了一步,踩在空气中。

向上的逆风掀起黑色皮衣,就像翅膀,能飞,能冲破一切不必要的禁锢。

“握槽陆延!”孙钳只来得及吼这句。

然后一眨眼,陆延就从舞台边上消失,然后是落地声。

握槽!!

孙钳呼吸不上来,差点心脏病发。

“嚎什么,这舞台我又不是没摔过。”

“陆延我操你大爷!!!”

...

陆延出了酒吧,一点半多,外面太阳正大着,抬手挡了挡光线,眼睛有些睁不开。

附近有个面店,有点破,店门口有个小坑。平常酒吧下岗后,除了烧烤、陆延他们一团常来这儿吃。

老板是个痀偻老爷,耳垂挺饱满的,笑起来挺慈祥的。这时候大概也才刚开门,老板正从里头拖着椅子出来。

拖在地上,'磕磕哒哒'的。

陆延左右也没事,就过去帮忙。

“哎,小伙子。”大爷看到陆延挺高兴的,弯起眼角,说话有些漏风,还操着地方口音:“这么这个时候来?那个黄头发欸?”

黄头发指的是大炮。

这小年轻审美依然不在一般人线上,不久前又去整他那颗头,染了一个萤光黄,还是不输气势的摇滚卷。

差点没把人看瞎。

抱着吉他在防空洞一站,也不用出声,就是整个防空洞最亮眼最嚣张的崽。

陆延搬着长凳子,凭着记忆放到原地方上,这才笑了笑说:“他们没来,打工的打工、上课的上课。”

“我们晚上酒吧有工作,下班再来这儿吃。”

“哎行,”老板伸手要拍拍陆延的后脑勺,然而手够不着,只好去拍他的后腰,也没注意到陆延不自然的神色:“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忙,鼓捣那些乐器,东西也没吃。”

说着,又拍了几下,力道也没收敛,陆延差点没踹过去。

老板一脸慈祥:“小伙子多吃点啊,身子没肉,找不着媳妇啊。”

陆延心里一万句握槽。

这几掌下去,本来还不怎么样的腰,不可言说的酸软钻出来。陆延不动声色地去扶边上的桌子。

什么找不到媳妇,家里就有一个作死领回来的流氓大少爷。

陆延正想说什么,手机就先响了起来。

看了一眼,是大炮。

老板也看到来电人名字,总算收了手,把陆延往边上推:“你们几个小伙晚上再来啊,老爷给你们留个桌,吃不饱别想走啊。”

说着,直接把人推出店外,顺起边上的鸡毛撢子赶人:“快去吧。”说完就回店里头忙活。

去吧——

陆延愣了愣,缓过腰间那阵不自然,才把电话接通,绕过水坑时看到水面上的倒影。

早就褪去少年青涩的男人,眉钉衬着人尖锐冷硬,还有眉眼藏不住的嚣张劲儿。

挑起眉、敛了神色,再抬起头,身上那股气质似乎能撕破一切。

陆延听到大炮兴奋地喊,旁边还有此起彼伏的车鸣声,似乎在那什么音乐学院门口:“大哥!我成功钻洞翘课了!你在哪儿,我现在去找你!”

说完又和旁边的人说什么,那人声音还在颤抖,应该是跟大炮一起翘课的学生:“...真,真的吗?!是那个...陆...陆延?!!”

大炮很得意:“就是那个陆延,我大哥!”

那人二话不说,直接放喉咙尖叫。

陆延把手机拿远点。

那人大概也觉得自己太夸张,一嗓子嚎的很多人看过来,讪讪收了音,半晌,才颤颤巍巍地对手机说:“你,你,陆...陆延吗——我是你的粉丝!!!”

“你们v团超牛逼!”

陆延听到自己笑了。

...

酒吧后台有化妆间,孙钳倒是很'大方'的提供演出服和基本化妆品,许燁他们都直接在那里准备。

不过陆延还是选择回家换衣服。

说是那里的东西太多人用过,光一件衣服就好几个男人轮流穿,接受无能。

“这些衣服都专人洗过啊。”孙钳实在不能理解:“况且之前你不也穿过,那时候你也没说什么,。”

怎么现在毛病那么多?

“我怕男朋友介意。”说到最后,陆延直接把肖珩抬出来。

“钳哥,你总不能为难有家室的人吧。”

“男朋友生气不好哄,哄不好谁都别扭。毕竟人生就这么长的时间,好不容易找着这么帅的人、还那么聪明,气跑了怎么办?”

“我们也是要过日子的是吧。”

孙钳心说去他妈过日子,现在有钱了,嫌我东西不好还硬扯男朋友来秀。

这个时间点,整个单元楼非常安静,几乎都干活赚钱去了。陆延上楼时,还能听到不知道谁家的水龙头在滴水。

陆延开门回屋子后,伸手拉开衣柜,对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挑挑拣拣,连压在底下的小裙子也意外的翻出来。

嫩粉色滚蕾丝、极短。

陆延:“…”实在不想回忆那些糟心事。

拿着小裙子,陆延沉默了一会儿,再次塞回去最底部,又去翻屋子另一个主人的衣柜。

纵使开过不少次,陆延还是震撼了一下。

衬衫衬衫衬衫衬衫衬衫。

全都是衬衫。

白的放左边,黑的放右边。

没了。

陆延下意识'啧'了一声,挑了件合身的,抬手把T恤脱了。

肖珩看上去正经的不行,衬衫西裤、眼镜一架,一丝不苟的禁欲气质就出来了,俨然是学术台上的高岭之花。

偏偏陆延爱死他那种假正经的模样。

有样学样,当一会儿'摇滚的'斯文败类也不是不行。

陆延搭上衬衫,刚把纽扣扣上,抬眼看到边上的电吉他,心一动,拿下来过把手瘾。

大概也是良心发现,也不插电箱扰民了。坐在床沿抱着吉他调音,然后磕磕巴巴弹了几首。

跟着轻轻哼了起来。

单元楼淌着音乐声,还有楼外虫鸟的声音。

直到大炮又打电话来催,陆延才放下吉他,顺手抓了条数据线出门。

下楼时,伟哥正站在楼道抽烟。

见到陆延,朝他挥了挥手。

伟哥叼着烟,上下审视陆延一番,含糊地说:“那什么,今天也是酒吧王子么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陆延毫不客气接下新头衔,长腿一伸,最后几阶楼梯直接跨过去,又问:“晚上有演出,哥你要来不?”

伟哥掐灭了烟,摆了摆手,两人隔着几米,把钥匙抛给陆延,说:“你们那种年轻人狂欢的地方,我去就不合适了。”

陆延接过钥匙,勾着环转了一圈:“哪不合适了?五六十岁大爷我也见过。”在台下蹦跳,全场地下摇滚风,也能硬生生跳出广场舞的味道。

很不容易的其实。

“延弟啊。”

“啊?”

“我这样子,酒保能不能放我进去就是个问题。”

伟哥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口,还戴着那条大金链子,右胳膊上端端正正的'欠债还钱',一身社会哥气势。

“…”看起来就是去砸场子。

伟哥掐了烟,两人聊了几句,最后说:“晚点公司还要出去干事,我也去不成。”

“摩托借你,把它当成儿子那样护着啊。”

“你可千千万万别磕着碰着。”

伟哥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:“去吧酒吧王子,咱们七区荣耀啊,迎着逆风帅气的去吧。”

出了七区,有了摩托车就省了去车站等车的时间。陆延估摸着到了酒吧,他们还能再排练几首新歌。

男人腿特别长,俯身跨在摩托上,黑色衬衫衬着邪气张扬,领口的钮扣也没扣上,低下身子都能看见线条流畅的锁骨。

一路上招了许多目光。

应了伟哥那句,迎着逆风帅气的去。

然后陆延总算知道为什么伟哥那么宝贝这辆车,却二话不说就把车钥匙扔给他,那般豪爽洒脱。

——因为油箱没油了。

去他妈,来自贫民窟生物的话,绝对不能信。

骑到半路熄火的酒吧王子:“…操。”

厦京市商圈的人还是挺多的,起码没七区那般萧条贫困。

人一多,车就堵。

酒吧王子把车停到酒吧后车库,下车时差点没忍住去踹摩托。

——去特么,加油费就抵好几顿饭。

陆延这次进门不再撬锁,因为孙钳就站在门口当门神,一直盯着陆延看。

“早啊钳哥。”

“...早。”

“傻站这干嘛,还有你这什么眼神,”陆延走进去一边问:“大炮来了吧,听说这家伙还翘课来着...”

“到!”大炮有模有样站着军姿,就是那头萤光黄太刺眼。

而大炮旁边还站着个粉毛,星星眼看着他,抿着唇,似乎要尖叫的样子。

陆延:“...”

他该吐槽年头大学生都喜欢染全头,还是热烈欢迎自己又多了个迷弟。

孙钳反手把后门关了,捏着烟眯了眯眼,又看了陆延一会儿,意味深长地笑了下。

陆延被看得莫名其妙:“钳哥你...”

孙钳摆了摆手,转身去后台看工作人员忙活,扔下一句话:“前几天换新设备,等会儿你们人到齐了,都去试试东西顺不顺手。”

设备换新。

陆延下意识抬眼看舞台。

那只陆延从后头拿出来的麦克风立架又被搬回去,换成新的一架,全黑的,工作人员正在接线。

此时陆延脑中只有一句话:

挺好的。

...

等全员到齐,后台工作人员也准备差不多,催着一群人去试试设备。

前后门都关了,空间不算太大、况且隔音效果不错,酒吧全是乐器和歌声,就算没有大批人群在下头尖叫摇摆,整个气氛也撑了起来。

心脏跟着强硬的鼓点跳动。

粉毛站在舞台前空地上,两手举着空水瓶失声跳着,沦陷激昂在节奏里。

一首歌结束。

设备没问题,一首歌下来反而全身热了起来。

陆延把麦克风放回架子上,又扯下一个纽扣,看台下还在疯狂蹦跳喊安可的粉毛,扭头说出来自灵魂的质问:“看这个家伙跳,为什么我觉得特别羞耻。”

“你他妈别脱了,没眼看!”李振拿着棍棒指着陆延,那胸口上都是一点一点的红痕:“你他妈更羞耻好吗!”

陆延低头看了眼,又把扣子扣上去。

工作人员还在稀稀落落地鼓掌。

粉毛还在喊:“v团牛逼!!!帅爆!!”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陆哥娶我!”

陆延:“...”

试音外加彩排,都挺不错的。

后台在二楼。

孙钳从后台下来,靠着牆问:“还行吧?这些设备死贵死贵,有点问题就说,趁着还能退货。”

“行。”

“没问题!”

几首歌排练完,四人连带一只粉毛回去后台,而酒吧也开了门,慢慢有人进来,开始喧闹了起来。

后台化妆室。

陆延拖着椅子反坐在电扇前,头发被吹往后飞,抵着电扇滑手机。

许燁和粉毛也跟着挤过来。

许燁单纯是要蹭电扇,而粉毛是来表白外加千字彩虹屁。

这家伙叨叨絮絮没完,还时不时尖叫几声表示热情。陆延哭笑不得。

边上的许燁听的头都晕了,一直给陆延使眼色。

“行了。”陆延也头疼不已,试图架住这狂热的粉丝。

然而话还没说什么,粉毛又尖叫一声,红着张脸像是被人欺负了。

叫了一会儿,他才磕磕绊绊说:“陆...陆神跟我说...说话了啊——”

说完又开始尖叫。

看起来清清秀秀的男孩子,声音特别尖,叫的人耳朵疼。

陆延眯了眯眼,说:“大炮,你的人,把他扔出去吧。”

...

太阳落下后,月当空,还有依稀可见的碎星挂着,某些情绪才蠢蠢欲动。

酒吧轰鸣的音乐声压过所有人一天下来的疲惫。

——卸掉白日的伪装,站在黑夜里,谁都能是舞台。

此时舞池挤满狂欢的人群,紫红色的霓虹灯扫过去,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台下喧嚣,随着音乐摇摆身体,大胆放声喊出自己的灵魂。

上台通道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。陆延靠着牆,半隐在黑暗中,闭眼听外头的喧闹。

大炮他们在偷偷看外面的情况。

大炮:“人还是那么多。”

许燁:“我看到...那个谁?粉头发那个。他挤在台前,我感觉他要爬上台了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每次表演都紧张的要死,”李振说:“都上台好几年了,咋还像小学生上去自我介绍一样,一直不能习惯。”

李振说完,搓了搓手,转头又问:“陆延,你咋了?也紧张?”

陆延没说话。

李振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,刚把头转回去,就听到陆延压着嗓说:“紧张啊,谁不紧张。”

“不过说是紧张,我觉得用兴奋来形容更贴切。”

李振愣了一下,指尖微动,笑了起来。

他说:“是啊,兴奋。感觉整个人要燃烧起来了。”

他们谁不是抱着摇滚的梦想?

陆延咬碎喉糖,闷闷笑了声,霎时间像是肖珩的影子。

陆延睁开眼,慢条斯理的把扣子都扣上,耳边就传来工作人员的提醒声。

“老板没什么要求,只要嗨起来就是了。还有中间段后台会喷烟,你们小心点看路。”

“等等这段播完可以上台了啊。”

陆延应了声。

然后伴奏的吉他声渐渐小了下去,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,还有几声吹哨声。

在场几乎都是老顾客,不知道的也跟着起哄。他们看向放着乐器和设备的舞台,纷纷喊起属于这里的乐队名字。

“vent!”

“vent!”

“vent!”

陆延说:“上吧。”

他们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只有自己知道。

摔了几次跤,破了几次口子,又是怎么舔血熬过来的。

曾经有人问:你们难道不累么?非得走上这条看不到终点的路,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失败还是退步...

以前很多人不看好他们,从横空出世的魔王乐队、几乎解散又重组,苦着撑过来,还是很多人不认识这个叫vent的乐队。

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。

他们也不需要终点来局限自己。

毕竟此时站在舞台上的是他们。

尖叫声铺天盖地而来。

陆延站在麦架前,薄烟之后,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,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们。

大炮抱着吉他挑眉。

许燁也抱着贝斯比了个ok。

李振坐在架子鼓前,流里流气地转了一圈鼓棒,然后重重敲击!

陆延听到自己的心跳也重重敲了一下。

猛烈的鼓点流淌下来,然后吉他切了进来,声音强悍的炸响在每个人耳边,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疯狂窜了出来。

台上男人穿着黑色短衬衫,整整齐齐的扣好扣子,手按在架子上,露出来手臂线条流畅好看。黑色耳钉眉钉在灯光下闪烁,眼线勾着眼角上扬,眼底全是收不起来的嚣张。

斯文败类到底还是干不成。陆延那骨子肆意强横,硬生生成了台上流氓。

万受瞩目的流氓。

鼓点震荡着空气,陆延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,身体跟着节奏轻轻摇摆,人群喧嚣和火爆气氛都成了背景,揉成一团打击心脏。

陆延再次按住麦克风立架,垂下眼,忽然弯起唇角,跟着节拍唱: “當地平線傾斜/不斷下跌

連風都在我耳邊要挾,

……

放肆宣泄。”

一旦有了值得疯狂的理想,应当阵翅去追。

放掉枷锁、逃脱囹圄,

迎风启程去吧,寻一处能安置的自己,

虽然行过之后谁都会受伤低靡,

能燃尽一切的火种却不会因此遇水沉溺。

拍拍身上的尘土,甭管天地在叫嚣、流水在倒行。

挺直腰杆,缓口呼吸,星辰指向之处都有了存在意义。

“我是vent主唱,陆延。”

“vent鼓手,李振。”

“vent吉他手,戴鹏。”

“vent贝斯手,许燁。”

毕竟他们似乎都能闯破界限。

纵身在鼎沸的喧嚷里尖叫,什么都不管了。

一连四五首硬歌,不出意外的点燃整个酒吧气氛。后面的伴奏里,强硬猛烈的节奏还在点火,陆延唱下来都有些喘。

干冰烟雾不知道喷了几轮,全都漫在空气里,各种颜色混在一块儿,陆延有些哭笑不得。

但并不妨碍陆延看到台下观众,以及高举着双臂,比出一个个带着他们冲出去的'v'。

好像绕了一圈,又转回远点。

而vent依然留在身边。

用劲儿过猛,陆延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火热,连心脏都不受控制的狂跳。

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字:爽。

陆延转了一圈麦克风,朝后头几人比了个手势。

——中场休息。

“我去。”李振是在场唯一坐椅子的,此刻形象也不怎么顾及了,直接瘫在椅子上,鼓棒松松握着:“我他妈,手脚都不是我的了。”

陆延嗓子也火辣一片,从兜里掏出颗喉糖,直接坐在台上,剥开糖纸塞进嘴里。

倒是许燁和大炮这俩年轻人还神采奕奕,各自抱着贝斯和吉他不肯撒手。

“陆延!!!”

“v团!!!”

观众跟着后场的伴奏,在每个节奏里挥手跳跃。

陆延坐着缓了一会儿,顺手扯下两颗纽扣,拿起麦克风说:“各位晚安。”

台下各种声音都有,口哨声此起彼伏,就是没人认认真真回一句'晚安'。

陆延笑笑,曲起一条长腿,指尖跟着节奏敲起来。

陆延跟观众闲聊几句,俨然是明星演唱会那般,台下观众沸腾不已,还有粉毛带头的尖叫大队带气氛。陆延拿着麦克风问了一句:“钳哥,你这酒吧会不会被投诉扰民?”

又说,“扰民我也没办法,台下都是我的粉丝朋友,气氛带起来很不容易,你可不能扣咱们的钱,是吧?”

众人哄笑。

陆延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,被一阵刺耳尖锐的麦克风尖鸣声打断。

声音持续了好几秒,又经过大音响放大,全场人被刺激地下意识骂一声握槽。

陆延蹙了蹙眉,确定不是自己的麦克风。

等声音过后,众人耳边还嗡嗡作响,然后始作俑者尴尬地咳了几声。

“咳咳,嗯,咳——”

孙钳从后台拉过广播,上来就是咆哮:“陆小子,翻天了你啊!我这酒吧你哪儿都嫌,有本事你自己去开一间酒吧啊!我他妈马上去当你那儿的驻唱!”

李振震惊:“我去,钳哥驻唱,刚开口就能被轰下台了吧。”

孙钳:“李振别以为我没听到!”

大炮心直口快:“振哥,你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
“......”

陆延又转了圈麦克风,问:“所以钳哥,你这破酒吧隔音好么。”

“你他妈才破酒吧!”

“可是你那后门...”

提到后门,孙钳就一肚子火没处发:“闭嘴,隔音好的很!你他妈唱你的歌!”

“行吧。”陆延得到答案,忽然弯了弯唇角,声音一点一点压下去。

许燁凑近李振,低声说:“为什么我觉得延哥要骚了。”

“啊?你说什么?太吵我听不到。”

“我说,”许燁抬高音量:“延哥要骚了!”

李振从椅子上瘫起来,抬头看去。

陆延坐在前面,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后背,肌肉线条清瘦流畅,就是手...

这人他妈又在解扣子!

陆延忘了那身红紫,骚起来就是真的骚。视线扫过全场,然后在其中一点顿住,挑眉笑起来显得更加肆意邪佞。

台下尖叫不止。

“既然老板说隔音好...”

“那就放肆叫吧...还不够,叫大声点。”

“嗯,叫出来啊...”

声音哑了起来,尾音还重重往下压,似乎带着刻意压抑的呻.吟——

台下直接失去控制。

...

火挑起来了,陆延扔下一群疯掉的观众,径自钻进后台。

李振还在叫:“我靠还有这样,渣!渣男!”

陆延:“去,每个鼓手不是都有掌麦的梦想么。场子起来了,换你去镇。”

李振:“你他妈!拔@无情说的就是你!”

陆延挥了挥手,进了后台。

工作人员看到他,递水递毛巾给他,各个兴奋不已。

最骚的主唱溜了,剩下三个队员声嘶力竭的表演,尤其是李振那个鼓声,似乎打算把鼓皮给砸破。

许燁抢了吉他手的位置,用弹贝斯的手法去整吉他,节奏却魔幻的对上,微妙融在鼓点里。

而真正的吉他手自告奋勇,拿着麦嘶吼:

“他向我走来,伸出手,

我看见不朽。

他伸手,

逆着风和飞鸟相逢。”

陆延跟着节奏打响指,从后台溜达一圈,往吧台走。

肖珩坐在台前,后背靠着吧台,长腿微搭,一身矜贵少爷气质,静静看着陆延走过来。

身后是眼花缭乱的霓虹灯,人声鼎沸,眼底却有星星,就这么踩着耀眼的光靠近。

这个人本就是灯光下也会发光的星星。

肖珩想到刚才簇拥在台上的男人,拿着麦克风,唱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撞出层层波澜来。

太耀眼了。

直到呼吸不过几厘米,肖珩才回过神来。

陆延站在肖珩面前,低头凑过去,一手还撑着吧台桌上,捏着男人的下巴,勾着痞痞的笑:“帅哥,一个人?”

肖珩抬眼看他。

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。

耳边的轰鸣越来越远,却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。

下一秒,肖珩眯眼吻上去。

似乎有人在尖叫起哄。

似乎这个人呼吸混乱起来。

似乎...除了接吻什么也不重要。

肖珩偏头加深这个吻,也不管其他人看着。抬手掐着陆延的腰,那股酥软疯狂窜了出来。

陆延含糊“操”了一声,差点腿软没站住。

呼吸和空气变得异常炽热。

大概是闪烁的灯光令人神智不清,大脑一片混乱。直到最后,换成陆延坐在高脚椅上,肖珩按着他的后脑勺跟他接吻。

唇膏多半糊了。

“你他妈...”陆延抬手去推他,碰到硬邦邦的胸膛,很没出息地摸了一把。

肖珩笑了出来,放开他,伸手攥住揩油的手,低头吻在指节上。

“咱们巨星很会撩啊,都把爸爸教你的使出来。”

陆延眯着眼。

肖珩也穿了黑衬衫,偏偏两人同款的衣服,这人总能穿出高奢品的样子,腕间还戴着一块表,一副正经斯文。

就是...唇边抹了几块唇膏。

淫.靡艳丽。

陆延脑中浮现着四个字。

“男朋友。”

“嗯?”肖珩不咸不淡应了声。

“渴了。”

“刚刚口水还吃不够?”

“靠,你他妈...”

“好了,逗你的。”肖珩拍拍他的头,哄他家巨星:“延延不哭。”

“......”

酒保看着两人腻歪很久,又亲又抱,要了一杯酒又开始口对口渡过去,羡慕嫉妒恨。

旁边女孩子兴奋地偷拍,没敢去上前打搅。

眼看陆延勾着那人下巴,两人又要亲在一起。酒保小哥艰难地挪开眼,憋了一万句狗男男去死,偏偏又不敢赶人。

毕竟其中一个是主唱。

闻名全场的vent主唱陆延。

同事,都是同事。

但不得不说,两人颜值摆在那儿,公然亲热也赏心悦目的很。

肖珩捏着陆延的后颈,把人抓去洗手间洗脸。

“等会儿还要上去?”

陆延摸了摸唇角,确定唇膏擦掉了,才转头看他。

“上啊,怎么不上。”

“巨星啊。”肖珩叹了口气,把人搂怀里蹭着:“宁愿上舞台,也不要给男朋友上。”

陆延沉默一会儿,不太想接这句话。

感觉怎么接都是错。

肖珩又感嘆一句:“狗儿子长大了,赶着去追梦了。”

看陆延半天没反应,肖珩闷闷笑了一声,偏头碰了碰他的耳根,说:“早就是你的人。”

从那场暴雨时。

星星变得触手可及。

陆延回到舞台时,还是没反应过来肖珩最后说的那句话。

反而是许燁看到陆延,差点没跪下了:“陆哥!主唱啊!咱们鼓手唱歌不能听啊!观众都要跑没了!!”

李振沉迷在自己的歌声里。

节拍倒是跟对,但整个调子都跑了,整首歌往奇幻的旋律迈进。大炮时常扭头看过去,怀疑自己到底弹的对不对。

陆延拍了拍许燁:“至少振哥没唱错歌词。”

许燁:“...”他妈这根本没安慰到!

灯光变换里,整个现场喧嚣不止。陆延毫不客气夺过麦克风,低头数了节拍,唱出下一句歌词。

李振大梦初醒,脱口一句:“我操?”

许燁送给他一个白眼。

台下又开始尖叫,还有人喊着陆延的名字,抬眼看到失踪已久的主唱回来,踏着灯光走到台前。

还是那样,不可一世。

整个舞台都是他的世界,在旋律激昂震荡里头,唱出自己的灵魂。

一首接着一首,v团的忠实粉都能完完整整哼出来,记叙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声音。

这是摇滚场子。

他们是诞生在下城区的乐队,响彻三号防空洞的乐团。

陆延缓了一会儿,捏着麦克风,在鼎沸里垂下眼睫,扫了一圈场子说:“下一首——《光》。”

“送给你们。”包括他。

开头伴奏从大音箱淌了出来,敛去狂风般的嚣张劲儿,剩下每个人细细密密的那股强韧,台下渐渐安静下来。

不管如何出生,谁都很不容易。

带着一颗心脏来到这个世界。

绝地逢生必然经过痛苦,但也意味着离自己更进一步。

那个人默默注视着自己。

然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踏出泥泞,飞出一片天地,昂首说自己拥有一道光。

——更爱自己,也更爱他。

“我身处一片狼荒/跨越山海到你身旁”

陆延唱出第一句时,台下发出短促的尖叫。 

陆延一愣。

然后一只手覆上他握着麦克风的手。

所有的喧嚣都有了归途。

他说:帅哥,一个人么?

这人早就是他的了。

——因为每次转过身,都会有一个人站在那里。

温热的气息,以及,清冷的嗓音。

不得不说跟肖珩站在舞台上,那股淡淡的骄傲得意就悄悄流了出来。

来自摇滚乐队的《光》,被两人唱成情歌。

中间伴奏时,陆延抬眸过了眼,发现台下不再是嚣张的v。

全都是羞耻的大爱心。

陆延哭笑不得。

“晚安,男朋友。”肖珩握着陆延的手,说:“惊喜?”

“超他妈兴奋好么。”

还好这个人站在这里。

就蒸腾吧

反正世界沸沸扬扬

就流浪吧

反正周遭都这个模样

当然,以后都要站在一起。

在每一个旋律震荡里,都会有一道光。

指路下一个希望。

如果说我不曾见过太阳

撕开云雾/你就是光。

【撕开云雾,你就是光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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